第十二章 反时的麻疹

手中撕成更细的叶茎，一根一根宛如玉带，经她手翩飞，编织成一个精致的绞丝手环，一侧还拧了个碧绿的盘扣。

    这些杂七杂八的手艺，她实在一样不缺，因此过去四年一路漂泊至楚地，一路依靠些许新奇想法养活自己，实在易如反掌。

    妇人终于停在了一处乡间屋前，微白的面上满是细的汗珠，但她一刻也不敢停，推开蓬门后，忙将剧连和解忧迎进屋中。

    里面非常之昏暗。

    解忧轻轻从剧连臂间滑了下来，第一件做的事情，便是寻着帘子，全部拉开。

    屋内骤然响起惊惧的哭声，凄厉，恐惧，还带着几分恼怒。

    “我儿，不怕，不怕……”妇人快步挪上前，几乎跌到了那处破旧的矮床上，将那个犹如发狂兽一般的孩子搂进怀里。

    解忧冷眼打量着那个将头深埋起来的男孩，看身量应该四五岁年纪，比自己初来之时健壮很多，抛却性别原因，解忧能够推测出这男孩平日被家中养得不错。

    至于……畏光，这种奇特的表现在儿常见的疾病中，应该并不多罢？

    待那妇人将男孩的情绪抚平后，解忧才慢吞吞地挪上前，倒不是她怕男孩方才动作激烈伤了自己，而是害怕剧连因护着自己吓着了那病孩子。

    男孩见接近的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情绪还算稳定，只将手遮在两只眼睛前面，背脊也微微偏向内侧，尽量避开外间光线。

    “过来，我看看你的眼睛。”解忧的声音很平淡，既没有颐指气使的高傲，也没有一丝的祈求羞涩，正是一个医者进行问诊时最得体的态度。

    剧连看得出神，她这个样子，几乎能同那些最老练的墨医媲美，昨日在洞庭之畔，他也是被解忧这种淡然自若的态度折服。

    男孩竟不知不觉应了下来，任由她的手抚上面颊，轻轻揉过眼角，又将眼睑翻起，细细查看，他都没有挣扎一下。

    解忧微敛着眉头，不放过一丝异样。

    这男孩额角热度不低，但还没到烫手的地步，一张还算白净的脸上残留着几道泪痕，眼睑肿着，若非她在下眼睑边缘发觉了一条充血的横线，几乎错以为男孩只是因为生病难受哭泣才致两目红肿。

    解忧收回手，从袖中取了块白素裁成的帕子，细细地擦拭双手，一边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

    发热，流泪，目肿，畏光，如果这些都不足以为证的话，下眼睑处的那道充血的红线可以为病症敲下定论。

    “这是发疹子了。”解忧肯定地头。

    她的太过肯定，以致于那妇人和剧连都下意识跟着她了头之后，才恍然想起不对之处。

    “阿忧误矣，儿发疹行于仲秋至初春。”

    发疹子即是所谓“麻疹”，因皮肤所发红斑有如麻大得名，多发于五岁以下儿，流行于每年十月至次年三月，每两三年一次大流行。

    荆楚一带多雨，气候沤湿，入秋后也不甚寒冷，尤利病菌生长，十分好发，因此连剧连都知道不少关于麻疹的常识。

    此时时值盛夏，解忧却一口咬定这男孩患的乃是麻疹，实在是大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