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也当回小弟弟试试

    去年三月，吴志刚跟三儿，老甘包的幸福圩出鱼了，贩鱼肯定赚钱。

    菜籽湖没人贩鱼，贩鱼的都是高阳人；菜籽湖菜的鱼都从高阳拉，卖得比高阳还贵。高阳是地级市，地处长江边上，出鱼；菜籽湖是县级市，归高阳管，经济比高阳差得多。其实菜籽湖的水域面积并不，除菜籽湖，还有两个水库，但菜籽湖没有规模性养鱼场。幸福圩算是菜籽湖市第一家稍大的养鱼场，和野生放养差不多。

    三儿动起了心思，拉吴志刚骑车去了趟幸福圩。幸福圩在菜籽湖边上，到清水要走十几里地的机耕路。幸福圩原是湖滩地，人民公社时挑了大坝围成圩，种水稻。三儿听过幸福圩，没去过，去了才知道，幸福比想像的大，有三四百亩。三儿心想，老甘发财了，这么大水面，得养多少鱼？这么想的时候，三儿心思也野了起来。

    老甘和吴志同年，四十二岁，当兵的时候还是战友。老甘转业后，到市水产公司上班。前年，水产公司效益不好，恰逢幸福圩对外招租，老甘狠狠心，停薪留职，承包了幸福圩。老甘老家在菜籽湖边上，祖上以捕鱼为业，捕鱼养鱼是老甘的拿手好戏。

    老甘跟三儿，看老战友面子，你要是长期贩鱼，水秤好商量。三儿问老甘，一天出多少鱼？老甘，现在才开始，也就一千五百斤，以后有二千多斤。三儿，那我全要了，免得你走细秤，麻烦。吴志刚吓一跳，骂三儿，狗日的要这么多，卖得了吗？三儿，过年还要翻翻。老甘笑笑，他也怀疑这个才十九虚岁乳臭未干的伙子。犹豫一下后，老甘跟三儿，那得签合同，签了合同我就不卖别人了，起的鱼先紧着你卖，卖不掉你自己负责。三儿爽快地答应了。最后，三儿以低于市场批发价五分的价格和老甘草签了协议。回来的路上，吴志刚喋喋不休地埋怨三儿。三儿安慰吴志刚，叔，你就等着我发财吧。

    三儿根本就没想自己卖鱼。三儿在市里转了三天，联系上东西两个菜市场里所有的大摊贩，把他们招集起来，请了两桌客，跟他们谈好了合作细节，把他们全拿下了。

    有了销路，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交通工具了。雇人雇车开销大，挣钱都给他们了；而且拉鱼这活脏，还得天天起早，人不一定愿意干。三儿寻思买辆三轮车，但三儿手头紧。三月初，三儿刚用搂黄鳝贩黄鳝的钱做了一栋青砖上的黑六间平房，装修比楼房还讲究，一色的老漆漆的新家具，现代化电器一应俱全，花了三万多。

    这时候，三儿想到了贩黄鳝认识的胡月。当时三儿在城里没其他好朋友。

    九三年三儿就认识胡月，那时候三儿才十七虚岁。胡月大三儿六岁，结过婚，有个三岁的孩子。胡月之前在铅丝厂上班，老公吴仁心是市文化局职工。九一年，吴仁心下海跟人去了深圳，之后就失踪了。铅丝厂效益不好，工资都发不出来，胡月日子过得艰难，既要养孩子，还要照顾吴仁心生病的老母亲。无奈之下，吴月到厂里办了停薪留职手续，借父母的一间老门面房，开了个吃部，也下海了。

    那天，送完黄鳝，路过胡月吃部的时候，三儿肚子饿了，就下车走进店里，在胡月对面坐下来，叫了碗牛肉面。胡月刚收油条摊，累得够戗，正坐餐桌前匀气。胡月长得有味道，穿着也算时尚，三儿就多看了几眼。胡月也觉得三儿帅气，两只大眼睛冒蓝光，特撩人，只是那时候三儿还是孩子，稚气未消。

    三儿胆大，看人直勾勾的。胡月笑着问三儿，你是干什么的。三儿我是贩黄鳝的。胡月，那好哇，我也要黄鳝。三儿，这么的店，一天销不了一斤，为一斤黄鳝，我还专门跑一趟哪？胡月，你就帮帮忙呗。三儿头同意了。之后，三儿天天给胡月捎黄鳝，再在饭店里吃碗牛肉面。三儿喜欢吃牛肉。一来二去，两人关系亲密起来，有惺惺惜惺惺的意思，两人都孝顺，知道过日子艰难。

    三儿大方，不计利，嘴巴甜，脸皮厚。胡月也是喜欢三儿，跟三儿，你就叫我姐吧。三儿答应了，开玩笑，我也当回弟弟试试，在家我都是老大。

    得知三儿的想法之后，胡月建议三儿淘辆旧三轮。胡月认识金胜修车厂的老田，老田老婆秦姨是胡月在铅丝厂上班时的同事，关系处得还不错。

    胡月带三儿找了老田，把三儿好生赞许了一通，三儿是我认的弟弟，父亲死得早，家里穷，十七个年头就考上大学，没念，就为照顾老母亲，供妹妹念一中。老田打量了一下稚气未消穿戴整齐的三儿，心里喜欢，又看不出可怜在哪，怀疑地问：“考取了还不念？”三儿笑笑：“那时候穷，现在不穷，刚做了房子，手头紧。师傅，帮帮忙呗。”老田心里默许了，嘴上却：“谁是你师傅？倒亲热，叫老田。”

    事也赶巧，老田淘了辆拉人的事故大三轮车，刚修好，还是半新的。胡月借七百，帮三儿凑齐子两千五百块钱，把三轮车买了下来。老田让三儿跟工人胡志学会开三轮车，又带三儿到车管所办了手续。三儿知道车买得便宜，新车要五六千，好的要七千多。那以后，三儿经常送鱼给老田吃，一直叫老田师傅。

    三儿巴结老田是有原因的，他想跟老田学修机动车。三儿喜欢机械，念书的时候就对物理感兴趣。那时候清水就有不少摩托车，三儿想，以后修车肯定赚钱。

    就这么着，三儿成了菜籽湖第一个大鱼贩子。一个月后，吴志刚就后悔了，没把老甘的鱼接下来。到九六年四月，三儿贩鱼一年多，赚了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