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长大了嫁给你

    秋子发誓永远也不理三儿，不给三儿写信，“十一”也没回家。

    其实秋子想家，常常在梦里哭醒，毕竟是黄髫丫头，毕竟在三儿家呆了十七个年头，从来没离开过。秋子想妈，十六年如一日，二婶对秋子比对亲生孩子好，好吃的好用的先紧着秋子，然后才是西和三儿。秋子想三儿，三儿宠秋子，秋子要月亮，三儿也愿意摘，只是没梯子。三儿是孩子头，老带秋子、西和红姑到供销社柜台下面掏零钱，掏到零钱就买冰棒，买着冰棒先给秋子吃，然后再给西和红姑吃，到三儿那儿，就剩棒了，三儿只能咂咂甜味。就是这样，三儿也高兴；妹妹们开心了，三儿就高兴。

    元旦放假的时候，秋子忍不住了，多请了三天假，跑回家跟三儿和好了。

    正是冬天，三儿白天修车、收黄鳝，晚上再到人家里收黄鳝，一大清早就起床，骑车把黄鳝送到城里的饭店，累是累，但挣钱却不少。冬天三儿不搂黄鳝，三儿怕把田埂搂坏了，挨人骂；冬天张不了黄鳝，也照不了黄鳝，黄鳝都冬眠了。张黄鳝是天暖以后的事，照黄鳝是夏天的事。三儿和秋子从就喜欢抓鱼摸虾，这还是爷爷生前传的工夫，但爷爷不会搂黄鳝。上高中以后，秋子不再跟三儿抓鱼摸虾，专注学习。

    放假回家后，秋子整天跟三儿腻在一起，和时候一样，很晚才回来。林志清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心想，这下好了，别老陈家养秋子一场，最后成了仇人。

    走之前的那天晚上，跟三儿收完黄鳝往回走的时候，秋子突然跟三儿：“我想看你痒痒肉。”三儿愣了一下，埋怨秋子：“还是时候呢？长不大一样。”

    三儿不同意，秋子自然不高兴了，拦住三儿：“我爸早了，我长大了嫁给你。现在我长大了。”三儿提醒秋子：“我们不一样了。”秋子：“我不会变心的。再，你那痒痒肉我看多少回了，摸了多少回，十几岁还摸过呢。”秋子把三儿逗笑了。

    几经拉扯之后，三儿和秋子滚到路边的茅草窠里。随着秋子的一声娇啼，两个少不更事的糊涂孩子匆匆忙忙战战兢兢地把自己交给了对方，连味都没咂摸明白。

    那时候秋子和三儿刚过十六周岁，真如胡月的那样，还是孩子。

    放寒假的时候，秋子天天晚上往三儿房间钻。和秋子同睡一屋的西发现了端倪。西害怕三儿跟秋子出事，就跟二婶了。二婶早怀疑了；那天晚上秋子和三儿收完黄鳝，从外面回来时，二婶就觉得异常，两人脸上红扑扑的，一头的干茅草花。

    二婶是个没主意的女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转了几圈之后，二婶拿根竹棍，照着三儿的后背就抽，你这不懂事的孩子，把秋子祸害了，以后怎么嫁人。三儿没法解释，就站在那里，由于着二婶打。秋子拽着二婶：“妈，你打三儿干嘛呀？是我要跟三儿的，我跟三儿结婚。”秋子这么一，二婶埋怨了秋子几句，也就算了。那以后，秋子也不瞒了，晚上直接到三儿房间睡觉。不久，林志清也知道了。

    林志清本来就喜欢三儿，三儿时候特别好玩；而且，林志清老觉得老林家欠老陈家太多，多次过，等秋子和三儿长大了，让他们成亲的话。话回来，到这个份上，就算林志清不喜欢也没用了。林志清怕秋子怀孕，又不好跟俩孩子；林志清还单身，也不方便买避孕药。犹豫半天，林志清想，这种事迟早瞒不住，不如跟哥了算了。然后，林志清就向苏老大作了汇报。苏老大叫爱琴婶到供销社领了避孕药。趁三儿修车收工的时候，林志清偷偷地把避孕药塞给三儿。其实秋子早有准备。

    之后，三儿和秋子就公开居，熟悉的人都知道。

    跟三儿到土菜馆玩的时候，秋子跟胡月，我跟三儿十七岁就结婚了。胡月吓了一跳，这女孩怎么这么开明。秋子怕三儿私下里跟和胡月搭，故意这么。其实秋子并不管三儿，不很在乎三儿跟谁搭，但秋子也不想做鼓里人。

    三轮车转上国道。金胜修车厂在城东国道边一条不是很宽的公路上，以前这儿还属于郊区，现在差不多是城区了，边上做起了不少楼房，有了街的模样。

    胡月问三儿：“秋子漂亮，你怕她被人勾走了吧？”三儿大度地笑笑。

    女大十八变，随着年龄的增长，秋子越发漂亮起来，不光个子高，长得漂亮，气质还特别好，一看就不是普通姑娘。二婶，秋子跟黄雅像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一样。黄雅当年到清水来的时候，轰动了整个清水街，是个男的都知道，清水供销社来了个城里姑娘，长得特别漂亮，跟电影演员一样。但三儿和秋子对黄雅没什么记忆，他们对黄雅的认识就是黄上雅留下的为数不多已经发白了的黑白照片。二婶，当年林志清费了不少工夫才把黄雅追到手。秋子不信，我亲妈还那么牛哇？

    林志清对黄雅的确很痴情。黄雅死后，林志清一直不愿续妻。开始还有人给林志清介绍对像，林志清不理不采，后来就没人再提这件事。没事的时候，林志清带个杯子，背屁股后面，往黄雅坟上跑，跟黄雅话，给坟包拔拔草。

    三儿认为，秋子没有林志清那么痴情。秋子胆子太大，心太野，不可能愿意跟三儿窝在清水。林志清也认为，秋子跟三儿分手是迟早的事。但三儿并不难过。秋子是三儿的初恋情人，更是三儿的妹妹，只要秋子过得好，三儿就高兴。

    三轮车开进金胜修车厂的院子。弯腰修车的老田扭头看了一眼。工人方兴起身：“三儿送鱼来了。”老田抬眼翻了方兴一下。方兴赶紧弯腰干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