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红姑是谁女儿呀

    秋子话还真算数，之后每个星期五都搭末班车回家，星期天一早跟三儿去城里，在月土菜馆休息，下午再到车站搭车回学校。回家的次数多了，加上三儿催促，林志清跟秋子话的机会也多起来，和秋子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心情自然也不错。老先生跟林志清：“秋子跟三儿享福，你也享福。孔子，父母在不远游。你就这么一个女儿，放远了不好。”林志清相信老先生，心想，女孩子，把日子过好就行。

    转眼到了七月，高考的日子要到了。高考前，高三学生放假的时候，红姑就住在三儿家，跟西一起复习攻课。二婶把丽支到三儿房间，不让她打扰西和红姑。林志清大气都不敢喘，电视声音开得非常，跟看无声片似的。

    越临近高考，红姑越害怕，心里一底也没有。红姑跟三儿，考个高中专就行，对得起这三年，还能堵苏老大的嘴。苏老大老，女孩子读书没用。

    西特别轻松。高二的时候，西得过全国奥数赛二等奖。六月中旬，就有学校和西联系，科大的条件最优越，可以免试入学。西想念科大，离家近，就在本省，离秋子学校也近，几站路程。而且，西认为，真凭高考成绩，不一定能考上科大。西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三儿不知道西为何突然变得不自信起来，但还是同意了西的决定。三儿叫西仍然加参高考，不为别的，就为证明自己的实力。

    夏天白天长，三儿学徒回家时，天还没黑。趁天光，三儿给老先生挑了河水。三儿每隔三天给老先生挑缸水。挑水要爬清水河的高坝，高坝有三四十米高。两担水挑回来后，三儿累出一身汗。老太太心疼三儿，拿着干毛巾，站一边给三儿擦汗。老先生想吃咸的，叫三儿到城里看看有没有精制的咸菜。三儿答应过第二天带送来。

    三儿晃回家里时，苏老大送黄鳝过来，正坐客厅里跟林志清聊天。三儿跟苏老大：“该准备准备了，五号上午去市委招待所。”苏老大不解地问：“不是七号考试吗？六号去就行了。”三儿解释：“先去，适应一下环境。”苏老大咂嘴：“我不去了，志清去就行。我又不懂，去了也没用。”三儿冷笑一下，有意外。

    林志清不高兴：“这么大的事你不去，红姑是谁女儿呀？你就是舍不得搂黄鳝那钱。”苏老叹气：“一天三四十呢。不搂黄鳝，谁给三四十呀？”

    “不用你去！”红姑在西房间叫道，“秋子姐回来叫秋子姐去。”

    红姑声音大，把专心看书的西吓了一跳，抬头看时，红姑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西放下手中的笔，伸手拉拉红姑。红姑抬手擦擦眼泪，起身把半掩的房门关紧，回身坐到大写字台前，红着眼：“他儿子什么都好，我什么不是。”

    “声。”西提醒红姑，“一会儿伯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了，还怕他呀？”红姑没好气地。

    这会儿，苏老大正迷恋张黄鳝、照黄鳝，一天到晚就琢磨，怎么搂更多的黄鳝，更本没心思理红姑。要，像苏老大这样的情况，生两个孩子不容易。苏老大吃商品食，又是供销社正式职工，按规定只能生一个孩子；如果苏老大不是家里的独生子，红姑就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但红姑学习成绩不算好，清水高中一年又考不了几个人，苏老大对红姑不抱希望；而且，苏老大认为，女孩子再念书也要嫁人，忙活一场还给别人念了。不光苏老大这样想，农村很多家长也这样想，所以清水高中的女生总是很少。

    客厅里沉静了一会儿之后，三儿开口：“高考是大事，行不行都得考，要不会后悔。那时候你们就是这么跟我的。伯你别担心，我过，我们家孩子，没钱念书就找我。红姑考取了我供，你管苏中就行。这么着吧，叫婶跟秋子陪西和红姑，你跟叔都不去。”林志清头：“这样也行。”苏老大埋头抽烟，一声不吭。

    三儿想想不服，又：“伯我得你，也不能太惯苏中。我怎么觉着他就要钱哪？还不回来。你也问问他，钱花哪去了。”苏老大：“问了，学计算机要上机器，花钱厉害。”林志清问：“苏中毕业考了吧？”苏老大摇头：“哪知道哇？”

    苏老大急着回家吃晚饭，好早到田畈里照黄鳝，坐一会儿就走了。西打开房门，走进客厅，跟三儿和林志清：“红姑哭了。”林志清咂了下嘴，吁了口气。在厨房忙活的二婶听到西声音，忙着跑出来，跟西往西房间走，一边走一边埋怨：“你伯是不是东西！儿子是人，女儿就不是人哪？他不要红姑我要了。”

    “还要孩子。”林志清摇头笑笑，“你要多少孩子？”

    二婶赶到西房间，埋怨红姑：“哭个什么呀？不行就在这儿呆着，不回家了。”红姑倔强地：“没哭。好好的哭什么呀？婶你忙吧，我跟西看书。”

    丽在三儿房间写字，闻声赶了过来，趴写字台上看着红姑。二婶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什么好，就把丽牵走了。丽问二婶：“红姑怎么了？”

    “你也叫红姑！”二婶埋怨道，“叫二姐，秋子是大姐，西是三姐。”

    “许多姐姐呀？妈，我叫三儿大哥是吧？天和是二哥。”

    “十岁了，才知道大哥二哥，数脚趾头一样。”

    “妈，我就那么笨哪？”丽不满地问。

    “不笨不笨。”二婶进了厨房，“就记得三儿，跟秋子时候一样。”

    林志清看着二婶牵丽进了厨房，感叹：“有个孩，家里就热闹多了，有生气。三儿，你跟秋子结婚了就要个孩子，放家里搁着。”三儿不置可否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