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几个卖鱼的开车呀

    没过几天，秋子打电话回家，田教授联系了胡院士，敲定了实习的事。

    林志清的心情起发沉重起来。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林志清背着杯子晃到黄雅坟前，跟黄雅：“雅，你给我留个好女儿，学习好，有出息，给老林家争光添彩了。就是秋子要是不回来，怎么对不起老陈家人哪？”但黄雅不会话，只有西北风吹拂着干枯的茅草，“沙沙”作响。林志清深叹了一口气，腾出手，按着隐隐作疼的右上腹，咂嘴自语道：“老先生也走了，一个话的人都没有。”

    二婶看惯了林志清情绪起落，没太在意林志清的变化。倒是童林注意到林志清不正常。傍晚三儿回来时，童林跟三儿：“我觉得林叔神色不对。”三儿哼了一声，想了想，窝手了支烟。童林问：“老哼哼干嘛呀？累得狠哪？”三儿摇摇头：“习惯。”

    “他就那样。”二婶一边腾黄鳝一边，“什么事都用心。”

    这时候，林志清背着杯子从黑暗中踱过来。三儿掏烟迎上去，问林志清：“叔你整天外面跑什么呀？碟子看完了？”林志清接过烟，在茶杯盖上掇掇，不知道怎么跟三儿好。三儿给林志清上火，又问：“想秋子的事吧？想这些事干嘛呀？去就是了。”

    “没想。”林志清吁口气，“晃晃，一天到晚坐着，冷。”

    “叔你别着急。”三儿揣好打火机，“这一段秋子忙，准备期末考试，没时间回来。过一段，等秋子放假了，我们再坐一块把事开。还早着呢，没到走的时候。”

    林志清没话，背着杯子回屋去了。三儿跟了过去。丽正坐桌子边看动画片，傻乎乎地笑。林志清坐了下来，感叹道：“还是这丫头好哇，少年不知愁滋味。”三儿不知道什么了，心想，该的都了，多了也无味。林志清斜眼看看三儿，轻声地咂了下嘴。三儿无趣地走开了，心想，我又没得罪你，什么态度哇？。

    二婶腾完黄鳝，直起腰，匀了口气，瞥见林志清木雕一下坐家里，嘟喃道：“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就他一个人坐家里跟钟馗一样。”童林帮二婶收拾好蛇皮袋，声埋怨二婶：“婶你也轻，听见了。”二婶没好气地：“听见就听见了，还怕他呀？”

    腊朋初十下午，胡月把电话打到金胜，跟三儿，房东刘老板回来了，有事找三儿商量。三儿跟老田打了声招呼，没洗手就开皮卡车赶到土菜馆。

    和房东刘老板一起来的还有饭店原来的江老板，他们是表亲。客气一番之后，三儿叫胡月带两位上了三楼。黄给三儿拿来热水和洗手液。方师傅担心地跟三儿：“听他们话的意思，刘老板准备卖房子。”三儿疑惑起来：“大过年卖什么房子？”

    “不会吧？”黄着急了，“卖了土菜馆搬哪去？”

    “哪都不搬，”三儿，“照开不误。好在签了合同。”

    洗完手，三儿了支烟，站院子里思考了一会儿。黄催三儿：“还不上去呀？”方师傅埋怨道：“三儿想事呢。”三儿问方师傅：“刚才月姐什么了？”方师傅摇摇头：“没什么，就土菜馆生意不好，亏本了。他妈的不走运，楼上几个包间都有人打扑克脾。”黄着急：“就是，赶这个时候回来，生意正好。”

    黄到车里给三儿拿来皮夹克和裤子，着急忙慌地帮三儿换上，看着三儿叼着烟，悠闲地上了三楼，进了套间。见三儿进来，江老板站了起来，笑着：“都你是拉鱼的，一打听才知道，大老板。”三儿笑笑：“我就是拉鱼的，什么时候成大老板了？”

    “陈老板真会开玩笑，”刘老板，“拉鱼能买那么多地？”

    “借钱买的。”三儿给大家发了烟，“坐呀，都站着干嘛？”

    坐定之后，心神不定的胡月先开了口：“刚才我跟两位老板谈了一下。刘老板，想把这房子卖了。卖了我们怎么办？净等着吃亏呀？”三儿安慰胡月：“姐，没事，江老板不在了吗？他做保签了合同。”江老板插话：“就是呀，不用担心。”

    “我就直吧。”刘老板在烟灰缸里敲敲烟灰，“我在北京搞装修七八年了，老婆一直跟着我，孩子留在家里，不是事。我就想着，把孩子也弄北京去。孩子得念书哇，又没北京户口。现在不少地方有政策，买房送户口，菜籽湖也要这么干，北京迟早也会这样。现在哪儿的房子都不好卖。北京房子贵，要在北京买房，就得把这房子给卖了。听陈老板有经济实力，这房也是你们租的，我就不找别人了，先紧着你吧。”

    “先紧着我？”三儿老道地笑笑，“恐怕找几圈人了吧？”

    江老板想话，刘老板伸手拦住了：“真人面前不假话，是找过几个人。这破房子不好卖，要不台湾佬就不会卖地了。”三儿打量着刘老板，头，觉得这人比自己预想的要实在一些。刘老板接着：“但我事先的确不知道你有实力，我要知道，肯定先找你。”三儿摇摇头：“我真是卖鱼的，现在还在金胜学徒，修汽车。”

    “别客气了。”刘老板笑笑，“我见过世面。几个卖鱼的开车呀？”

    “那是他师傅车，”胡月赶紧插话，“借的，师傅怕他拉鱼冻着。”

    “还借的呢。”刘老板不屑地摇头道，“我刚才了，我在北京还见过世面。那车是原装进口柴油车，地道的日本货，一看车标就知道了。我住的地方有个家具厂，那老板就开这种车，带人也拉货。这车值北京一套房子，谁借这车给你拉鱼呀？”

    “三儿，”胡月无奈地看着三儿，“他不信怎么办呢？”

    “刘老板真厉害。”三儿笑笑，“见过世面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