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我们家三儿就是精明

    七月五号，三儿送吴志刚和天和进城参加高考那天，秋子跟西回来了。傍晚，皮卡车刚开到门口，三儿就听到家里的音箱里传出来的秋子和童林的歌声。三儿给车熄了火，掏出烟上一支，坐车里郁闷了一会儿，不知道回家怎么面对秋子。

    西推开铝合金玻璃门，来到车窗边，趴车窗对三儿笑笑。三儿也笑笑：“回来了？”西头：“姐也回来了。”三儿抽了口烟：“工作找好了吗？”西又摇摇头。三儿皱眉追问道：“不知道还是没找好？”西摇摇头：“姐也没告诉我。姐六月底就毕业了，到我那儿住，陪我。”三儿头哼了一声。西劝三儿：“哥，你跟姐和好了呗。”

    “我们吵架了吗？”三儿示意西让开，开门下了车。

    “不热呀？回家跟你哥话。”二婶提着铁桶走出门。

    三儿一进家门，童林就放下话筒，秋子头都没回，还盯着电视屏幕唱《跟我走吧》。三儿用余光扫了一下秋子，没话找话：“都来了？哎呀，真凉。”坐一边的红姑鄙视地：“我发现三儿碰到秋子就成怂包了。”三儿笑笑往洗浴间走，丽起身跟了过去。

    “我怂吗？”三儿，“丽变坏了，也不知道拿个铁桶。”

    “我都唱不上！”丽抱怨道，“都是她们唱，不给我唱。”

    见三儿进了后面的洗浴间，童林抢下秋子手上的话筒，埋怨道：“三儿都回来了，还不去呀？”秋子装样：“又不是没见过他。”红姑笑着：“叫你跟三儿亲热去。”

    “亲热就亲热，”秋子起身往洗浴间走去，“还怕他呀。”

    丽还在抱怨：“吃饭就开始唱了，我才唱三首，根本抢不到话筒。”三儿笑笑：“天天在家唱还唱不够哇？”丽不服：“没天天唱，妈不让我唱，叫我写字。”

    秋子走到门口。丽回头看了秋子一眼，犹豫了一下，佯走了。

    三儿往手里挤了了洗手液，扭头问秋子：“回来怎么不叫我接？”秋子蹭进门，靠水池边，低头：“敢吗？我是被赶出门的。”三儿笑笑。秋子追问：“不是吗？”三儿没理会秋子，又问道：“工作找好了？”秋子吁了口气，没有话。三儿又看了一眼秋子：“没找好再找。找不到也没关系，休息一年，复习复习，考研究生。”秋子的眼泪流了下来：“你不就想看我笑话吗？把我赶走，我找不到工作，回来死心踏地地跟你。”三儿咂了下嘴，哼了一声，没有解释，觉得没有必要。见三儿没话，秋子走到三儿身后，抱住三儿：“我我不走，非要我走，骗我，我优秀。人根本看不上我，实习三个月，画图板都没摸着，天天给人打开水、扫地。”三儿劝秋子：“这可不是疯丫头林秋子。”秋子擤了下鼻子。三儿又：“那是他们有眼无珠。他们不让你摸画图板，不证明你没有实力。”

    “不走了，”秋子咽咽地，“真不走了，哪也不去了。”

    三儿撑开手臂，让秋子手松开，转身看看秋子，用手背理理秋子的头发，打量了一下秋子，心里沉甸甸的。秋子瘦了，眼睛看上去更大，隐约能看出颧骨。秋子咧咧嘴，泪水盈盈地问三儿：“看我干嘛？”三儿苦笑道：“我洗手，一会儿吃饭。”秋子抱紧三儿，把嘴凑上去，压到三儿嘴上。三儿又闻到秋子身上散发出来的体味，有晕了，张开手，提醒秋子：“手，手没洗好。”秋子神情迷离地：“不洗了，想痒痒肉了。”

    二婶提着黄鳝桶走到过道边，发现丽在厨房里伸头向洗浴间偷看，瞪眼埋怨道：“丽你干什么？”丽尴尬地笑笑，走出厨房，往客厅去了，：“我拿冰棒吃。”

    秋子松开三儿，伸手关了洗浴间门。二婶轻声埋怨：“门也不关。”

    关了门，秋子又温热地抱住三儿。三儿认真地洗着手，没再话。

    吃饭的时候，红姑发现秋子眼睛红了，就问秋子：“还哭了？”童林对红姑眨眨眼。秋子无所谓地：“想三儿了呗。”红姑心直口快：“想三儿就不走呗。”秋子不满：“我走了吗？”丽捧着碗，翻眼看着秋子。秋子问丽：“怎么了？你还不愿意呀？”

    “吃饭不行哪？”三儿敲敲碗边，“话怎么那么多呢？”

    童林换了话题：“秋子，三儿又买房了。”秋子：“我知道，西跟我了。我们家三儿就是精明。”三儿问秋子：“你觉得没问题？”秋子不屑：“知道北京房价吗？普通商品房，贵的要八千多，便宜的快四千了，四千得三环以外吧？菜籽湖才多少？不到五百，人最便宜房价的十分之一。”红姑冷笑道：“北京是什么房子？菜籽湖是什么房子？”

    “什么房子？”秋子反问道，“还是金子做的房子呀？我再给你们算笔帐。北京平均工资也就千把块钱吧，普通工人和公务员还没那么高，按最低房价算，四个月买一平米；菜籽湖平均工资二百块钱总有吧？两个月买一平米，这么算房价高吗？”

    童林佩服地：“还是你们俩真厉害。我爸，听三儿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秋子眨眼问：“三儿什么了？”童林：“电视里天天泰国危机，人民币也要贬值，经济要下行，房价要跌，什么东西都要跌，到时候日子没法过了，听得人心惊胆颤。我爸担心，把三儿叫去了，本想提醒三儿一声，叫三儿别买房买地，留钱过日子。三儿给我爸上了一课，钱贬值更得买了，跟乱世买黄金一样，放手里搁着，不尽等着吃亏吗？”秋子咬筷子想了想，得意地笑着：“乱世买黄金，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我们家三儿厉害。”

    “什么呢？”红姑不解问，“我怎么都不知道哇？”